('再听到女人的声音,轻柔的旋律,歌声温柔,指尖一次次扫过我额头,像幼时母亲哄我入睡。我清晰记得火海岩浆的炽热,火舌撩向皮肤的刺痛,亚特兰蒂斯不相信死后还有魂灵的存在,哪怕是亚特兰蒂斯高贵的王族,死后也只是一抔碎沙。我应该是死了,没有被火海吞噬还能活着的,可我为何还有意识,这个女人又是谁。指尖摩挲我的眉,来来回回反反复复。……指尖抚过我的唇。大胆!我睁开眼,手下意识地掐住她的脖子,呵,原来是陆地人。该死的陆地人,竟然敢用脏手冒犯我。我冷漠地看着她,欣赏她空气从肺部慢慢被剥离的痛楚,真是让人愉悦。只是,该死,她为何要对我笑。我就要杀了她,她为何还能如此开心的笑,真是刺眼。亚特兰蒂斯王族很少笑。王族礼仪规定王族不能把笑挂嘴边,因为那有损王族威严,看起来也很蠢。像我的杂种兄长,就差把嘴挂在脑后,真想劝他不如直接把嘴撕裂好了。但人为什么要笑呢?有什么好笑的。维科说笑是因为愉悦,我从没体验过愉悦。格斗令我热血沸腾,重振亚特兰蒂斯荣光的使命使我充满力量,这是我最接近愉悦的感受,可湄拉每看到我这些时刻的表情,都是骂我“疯子”。我下不去手。从没有人这么对我笑过。“滚开。”我决定饶过她的放肆。当下,有更要紧的事要处理:既然我还活着,我需要弄清楚原因。该死,她还在笑,她到底在愉悦什么。“你笑什么?”愚蠢的陆地人,有什么值得笑的,明明差点被我掐死。她说她只是在开心。她为何在开心。她却不回我了。她安静地闭上眼,像是在等我杀死她。她的睫毛却颤抖地厉害。明明是害怕的,不是么?我放开她,为刚刚竟然会想要弄懂一个陆地人在想什么而感到荒谬。我准备离去,她却问我喝不喝茶。我才不吃陆地人做的东西。对大海予取予求的陆地人什么都吃,多少海的孩子葬送他们腹中。不过,茶是什么,浅海的鱼类么?她看着我,怎么,觉得我不敢喝么?我凝视杯底,绿色的植物,像是某种藻类,陆地人真无聊,吃个海藻还要这么麻烦。水还冒着热气。在亚特兰蒂斯,除了火海,大都都是冷的,冰凉透骨。罢了,那就了解一下好了。……还行吧。那个面包也还行吧。她说她是灯塔看守人,需要男性看守者。一番话说得支支吾吾。亚特兰蒂斯王族拥有敏锐的视力,即使灯光昏暗,也足够我看清她通红的耳尖。原来陆地人耳朵会变色啊,就跟我衣服一样,会自己切换颜色。……等等我身上穿的是什么玩意?她给我换的衣服……放肆!她还把我衣服洗了……她竟然还把我的衣服明目张胆地挂起来!……唔,陆地人还穿内裤这种东西,简直自找束缚,难怪在水里笨拙地连最弱的鱼都不如。走个路都会摔倒的陆地人。涅柔斯国王说我们不必挑起战争,陆地人迟早会自取灭亡的。我不认同他前半句,但至少他后半句说对了,这般孱弱的陆地人真是不堪一击,有什么资格让亚特兰蒂斯因为他们屈于海底。不过这跟我已经没有关系了。我暂时不想回亚特兰蒂斯。自我答应留在灯塔后,她一直在笑,像发光的珊瑚,让人忍不住注目。当真如此愉悦么?第一次人来陆地人的市集,这般人多,看来陆地人不止文明落后,还不知生育节制,像盲目的鱼群,只知繁衍,却不管生出来的又是一群蠢货。她搭在我臂弯。唯一搭过我臂弯的女性只有湄拉,呵,不提她。我好像有点奇怪,从醒过来的状态就不太像我。我竟然不排斥她的触碰。我试了陆地人的衣服,比起亚特兰蒂斯的服装,它们不仅花哨还有碍行动。正待我要离去,老板却说:“夫人,您的丈夫真英俊,本店的衣服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。”您的……丈夫。她的丈夫。丈夫。我应该感到生气的。亚特兰蒂斯要求忠诚,即使湄拉已不再是我的未婚妻,在缔结下一次联结前,我不该容忍这种误会。可我没有生气,这声丈夫甚至使我心跳频率加快,我几乎是下意识屏住呼吸,等她回答。“我们……还不是伴侣。”是啊,我们还不是伴侣。荒谬!我们当然不会是伴侣,我怎么可能会想跟一个陆地人成为伴侣。', '。'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