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烦死了,世界毁灭吧。<br />
放弃折腾的尤莉站在花丛里,昂着头看着那遥不可及的台阶尽头,视线又再次模糊了。<br />
骗子。<br />
男人都是骗人的臭傻逼。<br />
尤莉想起了在树林里遇袭的那一次,惊魂未定的她被扣在青年的怀抱里,那个怀抱有着淡淡的植物香味,和令人安心的气息。<br />
他的嗓音抚平她的一切慌乱不安,低低响在她耳畔。<br />
——无论在什么地方,什么时候。<br />
——让我听见。<br />
——我永远会回应你的呼唤。<br />
尤莉低下头,揉了揉眼睛。<br />
都是骗人的。<br />
要是真的,为什么这一次他不出现呢?<br />
“此为神的寝宫,没人告诉你不能闯入这里吗?”<br />
熟悉的声音。<br />
就响在她的身后。<br />
尤莉浑身一僵,不敢置信地缓缓回头。<br />
站在她身后的青年长发如银色月辉,流淌而下,坠在他身上的银白长袍上,圣洁又虚幻。<br />
他那灰蓝色的眼眸漠然注视着她,里面倒映着山川日月与人间万物,但却并没有盛放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。<br />
他如山巅银焰,冰冷的燃烧着。<br />
“我不记得我有创造过你这样的存在,你是谁?”<br />
尤莉望着这个突然变了发色,又完全不记得她的男朋友。<br />
她愣愣地张了张嘴。<br />
“……我是你祖宗。”<br />
创世神卡厄斯:……?<br />
第48章<br />
从眼前这个少女一进入百花庭院开始, 卡厄斯就注意到她了。<br />
少女穿着不属于神国的服饰,茫然地在神宫里徘徊。<br />
和神宫里没有忧愁的圣灵们不同,少女显然怀揣着一些心事, 使得她微微皱着眉头, 但她那双杏核一样的眸子却很清亮。<br />
没有恐惧,没有算计, 像是林间麋鹿,懵懂而无知地闯入了某个禁地, 而她自己却全然无知。<br />
他在长阶尽头的神座上, 漠然地看着女孩一遍一遍尝试, 试图来到他的身边, 他原本不必去理会,因为神阶只有受到创世神许可之人才能踏上, 除此之外,哪怕是光明神或黑暗神,也不能登上神阶, 抵达神的寝宫。<br />
在神座上阖眼小憩的创世神,原本不打算理会。<br />
虽然这样僭越又愚昧的圣灵已经许多年没有见过了, 但就算这么放着不管, 折腾一会儿也会有巡逻的神使将这无知小女孩带走, 接受神官的审判与惩戒。<br />
他只需要如他过去的一百年一样, 闭上眼, 继续打一个盹即可。<br />
然而, 就在他半垂眼帘即将阖上双目之时, 尽管余光只从那少女的面庞上掠过短暂一秒,但当卡厄斯闭上眼的时候,脑海中却清晰浮现出那少女泛红的眼眶, 和没入她袖口的一滴眼泪。<br />
……这和他有什么关系?<br />
……<br />
…………<br />
别哭了。<br />
烦死了。<br />
只是不允许她靠近而已,只是因为这个,就没用的哭了吗?<br />
【卡厄斯。】<br />
【你个大猪蹄子,你说过会永远回应我的呼唤的。】<br />
本该耳根清净的创世神一怔。<br />
他从不聆听圣灵们的祈祷,但为什么,这少女的声音却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耳边了呢?<br />
等回过神来的时候,卡厄斯已经不由自主地从那遥远而寒冷的神座上走了下来,无声无息地来到了少女的身后。<br />
他甚至自己都不明白他为何会在这少女面前现身。<br />
但就像宇宙中有某种无形的规则在作祟,从少女出现在这里开始,他像是围绕着恒星而运转的行星,被牵引着来到她的面前。<br />
“此为神的寝宫,没人告诉你不能闯入这里吗?”<br />
话,自然而然的说出口了。<br />
如果有神官或神使在场,大约会对此无比惊叹。<br />
因为他们所侍奉的创世之神从来只是遥远的端坐于神座之上,许多只有数百岁的圣灵们甚至没有亲眼见过这位混沌起源之神,更别提听他亲口说话。<br />
但对着眼前这个刚见过一面的女孩,他们的神开了上千年没有开过的口,还是主动搭的话。<br />
见尤莉呆呆愣愣的,好像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似的,卡厄斯皱了皱眉。<br />
他说出了第二句话:<br />
“我不记得我有创造过你这样的存在,你是谁?”<br />
女孩还是不说话,跟看怪物一样地盯着他看。<br />
像是在吃惊,眼中又因他的话而多了几分没有缘由的愤怒。<br />
是的。<br />
愤怒。<br />
卡厄斯愣了一会儿才分辨出这种情绪,因为自从他诞生于宇宙,建立神国,创造神与圣灵,从没有人敢用这样的眼神注视他。<br />
而她看着他,仿佛在看一个早就熟识的人。<br />
“是你祖宗。”<br />
她不仅用僭越的眼神看着他,还说出了更加不可饶恕的渎神之语。<br />
然而卡厄斯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。<br />
大约是从来没被人骂过,所以他不仅没觉得生气,还有一丝的……新奇?<br />
更想弄清这少女对他的怨气从何而来。<br />
“小女孩,没有人能在创世之神的面前这样说话,谦卑是一种美德。”<br />
尤莉眼前的银发神祇垂着淡漠的眼眸,仿佛是什么冰冷戒律的化身,连语调也像没有感情的ai。<br />
和遇见黑暗神时的感觉不同,尤莉很清楚的知道,这就是卡厄斯,是她那个强大又无所不能的男朋友。<br />
可问题是,这里到底是哪里?<br />
是遥远的过去,虚幻的回忆,还是说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?<br />
“别人不可以,我可以。”<br />
尤莉挺胸抬头,说得十分自信。<br />
“我是例外。”<br />
卡厄斯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女孩。<br />
“你确实是一个例外。”<br />
他仿佛能洞穿一切的深邃目光落在尤莉的脸上,在那样冷锐的审视之下,很自然的令人生出一种可怕的畏惧感,他那一双没有感情的灰蓝色瞳孔像是能剥去你的皮囊,挖开你的心脏,洞悉人心深处每一个阴暗角落,给予冷酷无情的审判。<br />
“我记得我创造出的每一个神官神使,也记得每一个圣灵的面孔,但你不属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。”<br />
“给你五秒钟的时间,说出你的来历,或是被我抽去脊柱骨,二者选一。”<br />
“脊柱……”尤莉忽然想到了什么,指着他道,“原来抽脊柱的是你!我就说梅露这么温柔,杀人从来都干脆利落,怎么会做抽脊柱这么变态的事情!!”<br />
第一次见亡灵骑士的时候,奥利就天花乱坠说了一大堆亡灵骑士的可怕事迹。<br />
又是剥人皮,又是抽脊柱,那个奥利说得有模有样,结果根本就是他主人的恶行!<br />
卡厄斯虽然不知道梅露是谁,但仍回答:<br />
“我将骨骼赐予圣灵,用泥土为他们塑造肉体,我创造他们,也可以随时收回给予他们的东西,这并不变态,这是造物主的权利。”<br />
“……你听起来不像造物主,比较像女娲。”<br />
这女孩说的话越来越让人听不懂了。<br />
但卡厄斯并不为此困惑,他抬起拢在长袍宽袖下的手,尤莉还未反应过来,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了她心口前一寸处。<br />
神无声释放了一个强大的神术。<br />
power word<br />
真言术<br />
“你是谁?”<br />
尤莉不假思索地回答:<br />
“尤莉娅·法里斯兰。”<br />
“你怎么来到这里的?”<br />
“我在床上睡觉,睡着以后就在这里了。”<br />
“……”<br />
卡厄斯审视着尤莉的神情,企图找到一点真言术失效的蛛丝马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