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并不怕他。<br />
“人类的军队来了。”<br />
光明神出声道。<br />
尤莉还从未见过这种大场面,好奇问:“他们来干什么?”<br />
创世神和光明神都没回答她,倒是黑暗神瞥了她一眼,看了一眼那被焚毁的黑暗神神像,慢悠悠道:<br />
“当然是来弑神啊。”<br />
尤莉:“哇哦,你们也有今天。”<br />
光明神黑暗神:?<br />
人类军队气势汹汹而来,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对于神祇之力的贪婪与对永生的渴望。<br />
他们前仆后继,却都沦为了光明与黑暗两位神祇脚下的粉末。<br />
尤莉像是在看一场大制作电影一样,看电影都没有这么过瘾,毕竟亲眼见到几十万人类用身体作为肉盾,与神祇之力对抗的画面,不是特效能做到的。<br />
前面光明神与黑暗神开路,创世神仿佛散步一样跟在后面,连衣摆都没沾上一点灰。<br />
“……你跟着干什么?”他回头看了尤莉一眼,“不想死就走远点,想死就去和他们一起跟光明神和和黑暗神打。”<br />
尤莉跟着当然是想看看后续啦。<br />
毕竟她现在反应过来了,在现世的历史中,可从不存在人类军队弑神的历史,多半这是真的是某个被神推平重来的时代。<br />
“就……跟着你好像最安全?”<br />
光明神与黑暗神好歹还要施展神术才能抵挡这么多的士兵,但是他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,试图靠近他的士兵还没挨到他的一根头发丝就被银色火焰烧成灰了。<br />
那神祇淡漠地扫了一眼这笑脸盈盈的少女,扭头继续往前走。<br />
尤莉便一直这样跟着他们,直至他们到达了一个山巅。<br />
追击他们的士兵人数锐减一大半,但他们眼中依然闪烁着狂热的贪婪,丝毫没有后退的意思。<br />
“您看到了吧。”光明神俯瞰着前仆后继的人类,“这个无可救药的世界应该被摧毁重启,这是毁灭,亦是重生。”<br />
黑暗神看向更远处,他抬了抬下颌:<br />
“重启?那些什么也没做的平民呢?”<br />
“离开这个混乱颠倒的世界,对于他们而言也是一种解脱。”<br />
“哧——”<br />
黑暗神嗤笑一声。<br />
“伪善的神明啊,我们究竟谁是带来希望,谁又带来绝望呢?人类本性里就有欲望,你所想要的纯粹的秩序世界根本不存在,重来一次也是一样。”<br />
光明神眉头紧皱,显然对黑暗神不满。<br />
到了这种时候,就需要创世神来裁决了。<br />
“你觉得呢?”<br />
在这混乱中吃瓜看热闹的尤莉突然被点到。<br />
尤莉:“……啊?”<br />
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吃瓜群众啊。<br />
然而在创世神的眼里她却并不无辜,<br />
这一路跟来,少女虽然是躲在他身后,被他的力量庇护,但一点都没有被波及到时不合常理的。<br />
他知道这少女不对劲,但见她专心地听着他们的对话,又忍不住开口这样问:<br />
“你觉得,这个世界该毁灭吗?”<br />
这下,光明神与黑暗神都认真地打量起她了。<br />
不远处那些士兵刚被他们打退一波,下一波还在虎视眈眈,尤莉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闲聊起来。<br />
“不、不该吧……”<br />
“为什么?”<br />
“就,这些来打仗的也不一定是心甘情愿的呀,搞不好他们也是为了养家糊口嘛,上司让他们打谁就打谁咯,他们说不定都不知道自己在干啥,可能就觉得干完这票就能给家里人带点钱回去了?还有那些老人女人孩子们……”<br />
尤莉突然被这么一问,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,但只有一点她很明确。<br />
“人类的恶,自然会有人类的善来拨乱反正,但卡厄斯,你不是那种会从杀人中感到乐趣的神,你是喜欢人类,会为人类而动心的神啊。”<br />
——为人类而……动心?<br />
少女用信赖而坚定的目光望着他,仿佛她说的一切就是世间真理,是理所当然的事实。<br />
创世神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盯着眼前的少女。<br />
他觉得自己有一瞬间被她说服,但这一瞬间的动摇对他而言,却反而让他生出了一点不悦的逆反心。<br />
“我为什么要为人类动心?”<br />
“人类相较于神祇,只不过是脚下微不可见的蝼蚁而已。”<br />
“无礼而狂妄的小女孩,虽然我不知道你从何处知晓我的名讳,但这一切并不重要了,因为今日的你将会如世间的一切人类的生命一样,随着这一日的太阳走向坠落——”<br />
冷漠残酷的神祇抬起双臂。<br />
大地颤动。<br />
山巅下的无数士兵为之发出了灵魂深处的震颤。<br />
他们看到植物枯萎,土地风化,肉身化作白骨,天幕上的夕阳余晖如血液一样赤红。<br />
白骨被堆积、重构,岩石与地底熔浆构筑成血肉,在夕阳的最后一抹光辉消失之前,一个如巍峨高山一般的种族站立在了所有人面前。<br />
“它将为这个时代划上句点。”<br />
银发神袛做出了最后的宣判。<br />
而尤莉目瞪口呆地看着站在她眼前的巨人,突然醒悟——<br />
原来这混账东西是你创造出来的啊!!!<br />
第64章<br />
一觉醒来, 窗外刚泛起鱼肚白,天色还没有大亮。<br />
尤莉是被气醒的,醒来以后, 她就推了推睡在她身旁的卡厄斯。<br />
“……我都看见了!”<br />
黑发青年困倦地半抬眼帘, 瞥见少女气鼓鼓的模样,神域里的回忆这才涌入他脑海。<br />
他昨晚恰好梦见了与熔岩巨人的诞生有关的回忆, 正因如此,尤莉才会也在神域里看到旧世界毁灭的情景。<br />
“好呀!我就说你为什么这一次这么积极, 原来熔岩巨人就是你创造出来毁灭世界的!”<br />
尤莉戳了戳卡厄斯的脸。<br />
卡厄斯握住她放肆的手指, 避重就轻地答:<br />
“……世间万物都是我创造的, 熔岩巨人当然也是。”<br />
“哼, 所以现在要收拾自己的烂摊子了吧。”<br />
不过尤莉还是很好奇,过去的卡厄斯究竟是为什么下定决心要毁灭旧世界的。<br />
她所看到的回忆, 因为有了她的参与,所展露的并非是完全的真相,旧世界毁灭的真正原因是什么, 只有创世神本人自己知道。<br />
她这么追问,卡厄斯的回答却是:<br />
“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。”<br />
见尤莉仍不理解, 他指向了窗边尤莉种的那一盆黄瓜。<br />
屋内温度适宜, 嫩绿的藤上开出了一朵小小的黄花, 卡厄斯隔空摘了下来。<br />
“这一瞬间, 我想要摘, 我便摘了下来, 没有什么原因, 就跟我下一秒想让它开花,又会让它重新开花一样。”<br />
在创世神的法则之中,没有什么是应该或者不应该。<br />
只有他想与不想。<br />
他为了排解无聊的时光而创造出的世界, 如果对他而言不再有趣,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。<br />
“哦。”<br />
尤莉面无表情指着她的黄瓜苗。<br />
“那你现在让它再开一朵。”<br />
卡厄斯:……<br />
卡厄斯:“这个身体现在只能承受黑暗神的神格,奥术力量只有毁灭之力,没有新生之力。”<br />
言下之意,术业有专攻。<br />
“……那你还揪我的花!掐我的秧秧!”<br />
尤莉不满地骑在他身上,晃动他的肩膀。<br />
她的力道很小,卡厄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,可这样的举止对于神祇而已依然是从未有过的放肆。<br />
“不要胡闹。”<br />
明明是一句责备的话,但卡厄斯的语调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。<br />
“哼。”尤莉忽然想起了什么,故意收回了手,“也对,毕竟您可是高贵的神祇,我只是蝼蚁一样的凡人啦。”<br />
卡厄斯:“……”<br />
“神祇又不会为凡人动心,我怎么能对您如此无礼呢?”<br />
狡黠的少女理了理卡厄斯凌乱的白绸衫,煞有其事地收敛起张牙舞爪的动作,从他身上离开。<br />
卡厄斯将尤莉拉回自己的怀抱,眼尾透着一点淡淡笑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