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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他有没有做过, 你这后人心里难道还不清楚吗?”白衣女鬼森然冷笑道,“阴毒?为了能延你族族人性命,你们沈家人又有什么做不出来?!”<br />
“没错。”红衣女鬼在旁帮腔道,“沈胜,你敢说今日你来, 除开祖辈恩怨,就没有拿我俩性命炼化你那魂器的意思么?少在那儿装无辜好人了!”<br />
沐羽听着她俩一唱一和,只觉得头痛欲裂。倒不是他不相信沈胜,但这俩鬼既然说的如此言之凿凿,便肯定不会只放些假话来糊弄人。可若将她们说的话去伪存真, 仔细提炼之后,隐藏在事实背后的真相就很耐人寻味了。<br />
系统永远喜欢在真相未名前和他耍心机,这次更是破天荒地整个人都玩消失没了踪迹。如此不同寻常,难保不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有些什么令它不能过分插手干涉的东西。<br />
就比如……<br />
眼下?<br />
“不错,我确实有过这个想法。”沈胜被戳破想法,也没遮掩的打算,“死在你手上的无辜人不少,他们可从未掺和过你我之间的恩怨。我的道义,自然与你这种恶鬼无关。”<br />
“好好好,果然一脉相承的沈家作风!”白衣女鬼气得浑身发抖,随即警告沐羽,“事到如今,你还要站在他那边吗?!”<br />
回答她的是地面上骤然浮现的锁魂阵。<br />
灵力化作的缚锁将她禁锢在原地,动弹不得分毫。原本便充血外凸的眼白愈加鲜艳,几乎像是要流出血泪一般。她站在哪儿,骤然悲声大笑:“苍天无眼,我沐家何辜,竟得此忘恩寡耻后人!这满园白骨……累累血债竟半分放不得眼里!!”<br />
“倘若你没有说谎,那这债就是我和他之间的事情。死人就好好有死人的样子,执念太深只会害人害己。”沐羽淡淡道,“如果说了谎……你究竟抱了些什么不切实际的期待?会觉得我能不计前嫌地帮你对付他?”<br />
“哼……伶牙……伶牙俐齿的小辈,我见的多了……”白衣女鬼显然已几近末路,却仍恶狠狠道,“你莫不是以为我会在自家地盘,坐以待毙吗?”<br />
沐羽心中一紧,当即连撤数步。然而显然为时已晚,冲天血雾四起,宛如饿虎扑食一般,瞬间就将他自身后整个罩了进去。<br />
大意了!<br />
沐羽拧起眉头,草草扫了一圈这血雾将他带来的新空间。周遭环境摆设仍旧是沐府祠堂模样,却没了方才那等尸山血河凄惨模样。<br />
轻微的虫鸣自草丛中传来,头顶上则是沉如水般的夜空。<br />
“……如今沐家已是箭在弦上,不得不发,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们去犹豫了。”有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,语气坚定道,“无须再劝,这件事便这么决定了吧。”<br />
沐羽回头望去,发现是两个身穿锦缎长袍的男人在交流。<br />
“可是,兄长……这件事情……!”另一人急切地想说些什么,却被那人伸手打断,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。<br />
“到此为止。”那人道。<br />
“兄长!”另一人急道。<br />
“我意已决。”那人重复道。<br />
俩人谈话似乎就要这么不欢而散。<br />
正在此时,破空声疾迅而来。其中年长那人厉喝一声“谁?!”,背后长剑,一手画符作咒,一边勉力挡下了这偷袭。他眉头紧蹙,朝向那灵刃飞来之处望去,怒道:“是何人在此?!”<br />
“沐伤前辈此番计划,还是莫要见天日的好。”<br />
清越人声自院门阴影后传来,随即便见一袭玄衣自那黑暗中走出,唇角含笑,眼底却只有冷漠。<br />
沐羽一愣,发现那人竟与沈胜长得一般无二。<br />
“沈季……”<br />
沐伤忌惮地打量着眼前这与沈胜长得极像的这人,叫了一个沐羽颇觉熟悉的名字。沐羽思忖片刻,便回想起来这正是之前沈胜告诉自己的那些沈家先祖中的一位。<br />
果然,自己被那白衣女鬼给弄进了幻境之中。沐羽沉吟。想必这就是那女鬼口口声声说的灭族之夜了,虽然不知道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,但在事情有转机之前,静观其变总是没错。<br />
他打定主意,便如同个旁观人似的,作壁上观起来。<br />
“……一句话不说便来偷袭,你这是要破坏掉我等修真者之间默认的规矩吗。”沐伤质问道,“沈季,别以为你得了皇帝青眼,就以为从此能为所欲为了。论正统,论大成,你沈家可差我沐家百倍。”<br />
沈季哂然:“哦?既然如此,那沐前辈又何必今日如此焦灼难安、心神不定?”<br />
“黄口小儿,怎懂我等大业!”沐伤啐道,“沈家既然无意于此,又何必跳出来插这一手!真以为我沐家无人,好欺负吗?!”<br />
“这便是欲加之罪了。”沈季笑了,“方才沐前辈还说我沈家差沐氏百倍,怎的现在又变成欺负你们了?怕不是从最开始,就只是逞些口舌之快吧。”<br />
“你……!”沐伤大怒。<br />
“沐前辈可莫要再狡辩了。”沈季道,“你不想想,既然我能来到这沐家祠堂前,意味着什么吗?”<br />
“红儿……”沐伤瞳孔微缩,随即恨道,“你做了什么?!”<br />
沈季不答。<br />
代替他回答的是数道蓝光。<br />
那灵力汇聚成的人影渐渐清晰起来,数个衣袖上绣着沈氏家纹的修士半跪在地上,并不抬头看人。只对沈季道:“家主,沐氏叛逆均已处理完毕。”<br />
沐伤闻言,踉跄一下,连退数步。<br />
“……很好。”沈季点点头,伸出手来,沈家的那离魂盏在他手心中浮现,只听他冷声道:“沈氏与沐氏确无甚瓜葛。这趟浑水,也不该由我沈氏来淌。”<br />
“那你缘何要来干涉我族私事!!”沐伤怒目而视。<br />
沈季顿了顿,微微倾头,朝着沐羽站的地方瞧了瞧,眼神温和了一瞬间,随后又重归冰寒。他淡然道:“修仙一途,从无捷径。多数妄想贪图一时之快铤而走险者,俱牵扯族眷,不得好死。”<br />
“若要沐氏沦落到要以他人亡魂铺就未来坦途,那我自然也不能继续袖手旁观,看你们犯下这滔天大罪。”<br />
“我沐氏自家事,自家毕,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手。”沐伤冷笑,“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了,堂堂修仙者,竟然甘愿沦为皇帝仆从走狗。你身为修真者的自尊呢?!竟然还大言不惭说要替天行道?”<br />
沈季耐心听他说完,饶是被骂了个狗血淋头,也丝毫没有愤怒的模样。<br />
他朝着沐羽比了个噤声的动作,微微笑了起来,平静道:“你们违了他意愿,也悖了他传授沐氏仙术的初衷。我来替天行道,有何不可?”<br />
沐伤被气得浑身发抖,当即不再与沈季在话语上多加纠缠,选择以武力迫使对方。沈季亦早有准备,二人缠斗到一起,顿生一种不死不休之势。<br />
这场战斗以沐伤身死告终。<br />
沈季虽然看着年轻,修为却并未落下半分,反倒从始至终都是稳压沐伤一头。沐伤挂念族人,心急之下便连出昏招,故落败得也就更快些。倒是与他意见相违的那位弟弟,在眼见兄长身死后,尽管眼含悲痛之意,但并未向沈季出手。<br />
沈季显然与他相识,道:“我不会动你,沐氏嫡支还要靠你撑下去。只是这里已经沦为鬼地,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。”<br />
那人深深一揖,转身离去。<br />
沈季目送他离去,静默许久,这才回过身来,望向了沐羽站的地方。此时,他已经不复方才冷峻模样,反倒变得温和可亲起来。兀自捏了几炷香,点了供给沐氏祖祠奉着的列祖列宗。<br />
待做完了这些,他才开口,不紧不慢道:“你会误入此处,可是被沐氏的小辈给坑了?”<br />
沐羽一惊,拿不准他是在对自己说话,还是在对别人说。毕竟按照沈胜身上那种诅咒缠身的模样,沈季饶是修行再高,这么久过去,也不可能还有神魂在此处残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