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姜若棠下意识想要抓住那副眼镜,但是对方将他圈得太紧了,眼镜从姜若棠的手指前擦过,和地面碰撞的时候发出“啪啦”一声,仿佛骨头碎裂的声响。<br />
姜若棠的神经一阵钝痛,他忽然庆幸自己没有真的跳下去,不然一定会死得很难看。<br />
他惊魂未定地与圈住自己的人对视。<br />
对方的眼睛优雅缱绻,琥珀色的瞳眸里透着万物皆不可追的孤冷。<br />
“你……是谁啊?好眼熟……”姜若棠问。<br />
“我是陆归帆。”<br />
“啊?”<br />
“你高中时候的班长。”<br />
陆归帆言简意赅的风格,让姜若棠高中时代的记忆缓缓回流。<br />
“……哦。”姜若棠歪了歪脑袋,眯着眼睛看了他半天才问出一句,“你整容了?”<br />
“神经。”陆归帆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姜若棠,“你刚才想干什么?”<br />
“我……只是想吹吹风。”姜若棠很心虚。<br />
“你不知道自己很轻吗?风一吹,就能飞出去了。”<br />
陆归帆把姜若棠放了下来。<br />
姜若棠还是觉得不可思议,“你真的是我高中时候的班长?”<br />
不是诈骗的?<br />
不对,我都一无所有了,诈骗我等于诈骗空气。<br />
“你说呢?”陆归帆反问。<br />
姜若棠对陆归帆的印象还停留在他的家境一般,总显得不合群,干枯泛黄的头发,额前的刘海阴郁地遮着全部的额头,厚厚的镜片看不到眼睛,两颊消瘦,下颌线折叠度太强,导致整个人看起来冷硬不好相处。<br />
那个时候的陆归帆虽然个子很高,但因为太瘦了显得肩膀削窄,哪里是现在这个宽肩窄腰、眉眼深邃的样子?<br />
高中群里好像提起过,陆归帆在某个研究所就职,倒是符合他身为学霸的发展道路。<br />
又不用出道,陆归帆是不可能整容的。<br />
还真是男大十八变,营养跟上了,比任何医美都管用。<br />
陆归帆把姜若棠送回病房,床头柜上是他带来的水果。<br />
两人没有什么共同话题,姜若棠靠着枕头,看着陆归帆给他削苹果。<br />
一圈一圈的果皮就像无数个轮回,但是姜若棠却看出来没了眼镜的陆归帆削皮全凭感觉。<br />
当陆归帆把苹果递给他的时候,上面还留着一道又一道没有削干净的果皮痕迹。<br />
“你为什么来看我?我们高中的时候……关系一般。”姜若棠忍不住问。<br />
难不成是高中同学给我捐款了,委托班长来送钱?<br />
“高三那年月考,我要争奖学金,林鹿踩裂了我唯一一支水笔,是你递了另一支给我。”<br />
“这你都记得?”姜若棠觉得不可思议,这样的小事,他自己都不记得了。<br />
“嗯。”陆归帆轻轻应了一声,“我记性很好。”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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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章 您拨打的电话已死,请投胎后再拨<br />
姜若棠凑近了看着陆归帆,他在娱乐圈里混了那么多年,什么好看的人没有见过,但眼前的陆归帆却有一种独特的美。<br />
也许是人之将死,姜若棠的感知也在变化。<br />
时间在陆归帆的眉眼间流淌消逝,世界喧嚣旋转,但他就像冰封的霜花,永远都不会变。<br />
如果他才是父亲镜头下的主角,又能诞生怎样的经典镜头?<br />
姜若棠忽然觉得自己眼瞎,怎么就会觉得白映川独一无二?<br />
紧接着又自嘲了起来,姜若棠啊姜若棠,你人都要死了,竟然还有心思去管别人长得高矮胖瘦。<br />
“放心,我不会死的。”姜若棠咬着苹果说。<br />
“肺癌二期,你还真有自信。”<br />
姜若棠赶紧补充:“我是指我不会主动死。”<br />
当他不再像个陀螺一样围着白映川旋转,姜若棠花火般迅速燃烧的生命里萌生了强烈的珍惜眼前人的渴望。<br />
他曾经对继母赵云疏充满偏见和抵触,但赵云疏在得知姜若棠得了癌症的第二天,头发白了一半。<br />
按道理人走茶凉,姜怀远已经走了,她就算不管姜若棠的死活也没有人怪她,但这个女人却想尽一切办法给他治病。<br />
赵云疏的儿子赵长烽从认识开始,就和姜若棠掐得水火难容。<br />
但自从姜若棠住院之后,无论姜若棠如何对他夹枪带棒,他都隐忍不发,每天来医院给姜若棠送饭,风雨无阻。<br />
有一次姜若棠在洗手间里晕倒了,把赵长烽吓得差点哭出来,一边把姜若棠抱回病床,一边喊医生,那一刻姜若棠都以为自己要被送去火化了,醒来睁开眼睛就是赵长烽胡刺拉碴的脸。<br />
那也是第一次,姜若棠对赵长烽说了“对不起”。<br />
把赵长烽吓得手足无措,“你竟然跟我说对不起?你是不是大限将至,回光返照,其言也善?”<br />
“我去……”姜若棠真想收回那句对不起,要不是自己身体不好了,肯定会像从前一样跟着家伙狠狠干一架。<br />
再后来,化疗让姜若棠的头发掉得更厉害了,稀稀疏疏很难看,他索性就去剃了个光头。<br />
赵长烽给他在网上买了几个假发,都挺贵的,但是戴在姜若棠的头上,怎么看怎么像卤蛋上盖茅草。<br />
“退掉,退掉!好难看,我不要。”姜若棠其实不想在这样的事情上花钱,“你多存点钱,以后留着买房子交女朋友。”<br />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姜若棠会担心赵长烽的未来,就像一个哥哥担心着自己的弟弟。<br />
赵长烽低下头,小声嘀咕了一句:“存一辈子也买不起,我这个体育老师连个编制都没有,谁愿意跟我在一起啊。”<br />
听到这里,姜若棠的心揪了起来。<br />
要不是十年前赵长烽被人抢走了体育生的名额,现在也不只是个中学里的体育老师。<br />
人生没有如果,也走不了回头路。<br />
姜若棠撑着下巴,细细地看着对方俊朗的五官轮廓,语重心长地说:“长烽,你一米九的个子肩宽腰细腿又长,眼睛又大又漂亮,透着一股清澈的单纯劲头。要不……你换个赛道吧。”<br />
“啊?什么赛道?”赵长烽抬起眼来,透着清澈的好奇。<br />
“找个富婆嫁了,我也就安心了。”<br />
“陆归帆出差,没人能管住你了吗?”<br />
姜若棠受到了来自赵长烽的怒火……不对,是小心翼翼的爆锤。<br />
姜若棠再见到陆归帆是三个多月之后,他还是穿着那件深色风衣,戴着一顶毛线帽子,又配了一副黑框眼镜,镜片很薄,姜若棠能很清楚看见对方轮廓深邃的双眼。<br />
陆归帆给姜若棠带来了一顶假发,发丝很真实,柔软中带着韧性,有一种让人安心的触感。<br />
姜若棠很兴奋地在镜子前试戴,然后对陆归帆说:“这是我生病以后,最帅的一次。”<br />
“嗯。”陆归帆轻轻应了一声。<br />
姜若棠低下头,眼眶发热,眼泪一直往下掉。<br />
他知道,这顶假发是用陆归帆的头发做的,因为姜若棠闻到了头发上的味道。<br />
姜若棠的生命在倒计时,但是每一天都让他感觉到充实,他看书、继续画画,甚至会看陆归帆的讲课视频。<br />
但是没想到,某天早上姜若棠醒来发现手机里竟然有十几个未接来电,全部都是来自白映川。<br />
“啧,娱乐圈现任顶流打电话来,莫不是问我死了没死,要不要烧纸?”姜若棠笑道。<br />
点开微信,没想到白映川还发了好几条微信!<br />
真的是活久见!<br />
【若棠,你身体好些了吗?要不要回公司来上班?听说上班可以调整心情,给生活一个重心?】<br />
呵呵,林鹿你可够造孽的。被辞退的时候我就拉黑你微信了,你是怎么做到没脸没皮还要我卖命的?<br />
【映川很惦记你,没有你在他的身边,他很不习惯。他正在争取费导新电影的男主角,如果能选上,咖位就能抬进演技派了。你要不要一起?不会太累的,只需要陪在映川身边,跟费导聊聊天就好。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