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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……问吧……”<br />
这是蔡寂第一次尝试去倾诉,在他的经验里,没有谁会对另一个人的苦难感同身受。<br />
说出来,又能改变什么呢?<br />
“你手腕上的烟头,到底谁烫的?”<br />
蔡寂没想到姜若棠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。<br />
“我……我哥。”<br />
“继母带来的那个哥哥?”<br />
“嗯。”蔡寂点了点头。<br />
姜若棠抓了抓后脑勺,“那我还挺运气的……赵长烽不抽烟。”<br />
蔡寂很给面子地笑了两声。<br />
“在哪儿烫的?”<br />
“网吧里。”<br />
姜若棠震惊了,“不是网吧后巷,不是什么黑灯瞎火的地方,就在网吧里直接烫你?”<br />
“一开始他会选在你说的那一类地方,后来他嫌麻烦,就把我叫过去直接烫。”<br />
姜若棠明白,这就是对方霸凌成习惯了,连藏都懒得藏了。<br />
“挺好,有监控。”<br />
姜若棠的话在蔡寂地心头锤了一下,让他隐隐感觉到姜若棠真正想鼓励他做的事情是什么。<br />
“你继兄这么对你,你爸不管你?”姜若棠反问。<br />
蔡寂指了指自己的嘴角,“我爸嫌我没用,作弊都作不利索,给了我一拳。本来我哥收了孟阳的钱,这下得退回去了。我哥没了钱就会问我爸要,然后我爸就会来打我,如此循环。”<br />
姜若棠对这个逻辑感到无语:“你爸不挣钱吗?你继兄要钱,管你爹要啊。”<br />
“我爸……也没几个钱,他一向都是从我这里拿钱。”<br />
“哈?这可太有意思了,展开来说说&ash;&ash;你的钱又是哪儿来的?你总不是真靠给人传答案赚钱吧?”<br />
“我妈会给抚养费。我妈改嫁了之后,我外公外婆心疼我,也会给不少钱。然后我爸和我哥再把这些钱拿走……”<br />
已经聊到这份儿上了,蔡寂也觉得有些东西说出来并没有那么难,关键是他们家这个经济关系还挺离谱的&ash;&ash;完美闭环啊!<br />
蔡寂刚上小学的时候,他爸爸就下岗了,成日呆在家里沉迷酒精,而且找工作也不积极,靠老婆养就算了还对老婆呼来喝去,在家里就是垃圾装满了都懒得下去倒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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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6章 家人是可以选择的<br />
蔡寂妈妈忍了两年,有一次被对方醉酒之后打得头破血流,连班都不能去上,就下定决心跟这个男人离婚了。<br />
当时妈妈想带蔡寂走,爸爸抱着蔡寂痛哭流涕,说自己被老婆抛弃了不能再被儿子抛弃,七大姑八大姨也说蔡寂姓蔡,不能离开蔡家,否则就是没良心不孝顺,说白了就是他们不希望蔡寂的爸爸没钱花了找他们的麻烦,还说如果他妈妈改嫁了再把蔡寂扔回来,那可没人愿意养,还会连累他妈妈无法再找对象。<br />
蔡寂在门外听见爸爸说如果蔡寂不留下来,他绝对不会同意离婚,就这么天长地久耗下去,看谁能耗过谁。<br />
小小的蔡寂只想放妈妈自由,于是咬着牙选择了爸爸。<br />
妈妈抱着蔡寂哭了很久很久,她离开之后蔡寂的爸爸只要有不顺心就会把蔡寂当成出气筒,说他迟早有一天也会跑。<br />
妈妈去了首都,一开始过得很艰难,后来在一个服装厂打工,渐渐上了正轨,妈妈的收入好了起来,但是每次妈妈打了生活费,寄来吃的、穿的就会被爸爸抢走。<br />
好几次,蔡寂的妈妈千里迢迢回来看他,他爸就会找来亲戚把她轰走。<br />
妈妈只好偷偷来到了他的学校,在教室窗口看他,还在他抽屉里留了东西塞了钱。<br />
后来蔡寂中考了,妈妈托了自己二婚的丈夫,一个小服装厂的老板过来给他办理了北城光耀的入学,那时候妈妈已经怀孕了,那种冲击感让蔡寂产生了自己被抛弃的感觉,所以妈妈问蔡寂要不要跟她去首都,蔡寂又拒绝了。<br />
内疚的妈妈打来的生活费比之前还要更多,而蔡寂的爸爸就靠这些生活费在家里好吃懒做,甚至又娶了老婆。<br />
听完这些,姜若棠整个人都要抓狂了。<br />
他本以为一手好牌打烂的除了上辈子的自己,不会再有别人……没想到蔡寂也是各中翘楚!<br />
失敬!失敬啊!<br />
“蔡寂,你知道你妈妈为什么要托自己现在的老公把你送进北城光耀吗?”<br />
“为了补偿我吧。”蔡寂蔫蔫地回答。<br />
要不是蔡寂浑身是伤,姜若棠真的会跳起来敲他的脑袋。<br />
“为了给你改变命运脱离你爸爸的底气!她一直想带你走,你不肯走。北城光耀的升学率全市前三,你妈妈塞你进来就是希望你考个好大学离开这里,她想你考去首都和他团聚,去你爸爸够不到你的地方!”<br />
蔡寂怔愣了一下。<br />
“你妈妈打给你的生活费养活了你爸、你继母还有你那个神经病继兄!不说别的,我以为你应该在家里横着走!想打谁打谁!想使唤谁就使唤谁!他们应该把你当做金鹅供起来&ash;&ash;因为你是全家的金主啊!”<br />
蔡寂看着姜若棠痛心疾首的表情,下意识反问了一句“是吗”。<br />
“当然是!”姜若棠斩钉截铁地说,“课本里不也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吗!你是你们家唯一的经济基础!”<br />
“可是不给钱就会被打啊……”<br />
姜若棠真是恨铁不成钢:“被打就报警啊!”<br />
“之前楼下的租户报警了,警察来了,我爸说他在教训儿子,警察就说不要太过分,然后就走了。”<br />
姜若棠:“……”<br />
他忘记了,这是十年前,很多意识还没有跟上,甚至连法规条款都不健全。<br />
“我爸还说,他如果有什么事……我就没家了……”<br />
“你现在也没有家啊!不但没家,还没钱,你这是花钱找打吗?”<br />
蔡寂垂下眼,良久才开口说了一句:“他们至少还想要我的钱,可我爸要是关进去了,连在意我钱的人都没有了。”<br />
“可是……可是家人不该是这样的。”姜若棠知道蔡寂就是这么长大的,有些事情无论姜若棠跟他说多少遍很离谱,他也很难从那种模式里出来。<br />
但在这种气氛里多待一天,就是对他人生的一种消耗。<br />
姜若棠不由得想起每一次蔡寂看着他和赵长烽打闹的眼神,看着赵云疏来给自己撑腰时候眼底的向往,现在他终于明白蔡寂为什么会如此羡慕自己了。<br />
“蔡寂,你得从那个家里出来,才能为自己找到新的家人。我现在的妈妈也好,赵长烽也好,是我选择了他们,他们才成为了我的家人,否则……他们只是和我一起住在那栋房子里的人而已。真正的家人,不会把你当成提款机,不会为了达到目的就殴打你,不会贬损你的价值,甚至会在你受欺负的时候为你挺身而出!”<br />
“就像赵云疏那样?”蔡寂问。<br />
“对,就像她那样。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血缘,我也没给过她一分钱,可是当我受到伤害,当我需要帮助的时候,她会站在我的身边。所以真正的朋友和家人,不需要你用钱来换。”<br />
就在这个时候,姜若棠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,是赵长烽打来的。<br />
对方中气十足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:“喂,你在哪儿浪呢?都几点了,还不回家?”<br />
姜若棠看了蔡寂一眼,开口问道:“长烽,我有没有给过你钱?”<br />
赵长烽被这个问题给问懵了,“你什么时候给过我钱了?”<br />
姜若棠又问:“那假如,不只是我,就连我爸也不给你钱用了……我在外面被人欺负了,打得鼻青脸肿的,还被人用烟头烫,你会怎么样?”<br />
赵长烽越发觉得姜若棠神经病,“谁啊?简直替天行道,烫死你最好!”<br />
然后他把手机给挂断了。<br />
这让姜若棠感到了尴尬,蔡寂反过来安慰他:“赵长烽只是……知道你不可能被欺负,所以才跟你开玩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