> ͬ > 腺体沉睡 > 第101章
    “季回,老老实实在机场等我,不然你跑去哪我追去哪。”景樾警告一句,钻进车里,一脚油门朝海滨机场驶去。

    “很抱歉地通知您,由海滨机场飞往温城机场的cz4932次航班因暴雨天气延误,对您造成的不便请……”

    突如其来的大雨笼罩整个舟城,机场广播里开始播放延误信息,令人焦躁的雨声萦绕在耳边,躲都躲不开。

    季回心神不宁盯着手机,景樾一直没挂电话,通话时长就像个定时器,正在一秒一秒倒计时。

    从外租公寓到海滨机场不过半个小时。

    二十分钟时,电话那边传来景樾低沉的声音,“季回,你在哪儿?”

    季回手忙脚乱站起来,“我在……”

    “看见你了。”这四个字像对季回的逮捕宣言,紧接着,通话骤然掐断。

    季回慌慌张张朝四周看去,很容易就在人群中找到了正在逆行的人。

    景樾步子迈得很大,几步便来到跟前,他看了季回一眼,一言不发,拽起人往回走。

    这场暴雨让舟城的交通直接瘫痪,从机场出来便一直堵车,十分钟过去,车子还被困在高架上。

    电台正在播报前方拥堵情况,预计通行时间一个小时。

    景樾等不及,摁了两下喇叭,强行变道,右转驶上海岸公路,往澜海苑去。

    季回第一次来这里也是这样一场大雨,景樾把他拎进了电梯里,而这次更不客气,直到进了门才把他放下。

    “欢迎回家,为您自动播放——”

    机械女声戛然而止,景樾关闭电子屏,单臂横在季回腰间,半拖半抱把人丢进卧室那张双人床上。

    然后他跪上床尾,右手按住试图挣扎的人,左手抓住那条薄薄的长裤。

    “别……”察觉到景樾要做什么,季回迅速做出抵抗,“不、不行!”

    但他根本不是景樾的对手。

    没有长裤的遮掩,丑陋的双腿和假肢全部暴露在空气中,但景樾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,而是动作粗暴地将他的假肢也拆了下来。

    “还给我,还给我……”季回一手扯过被子盖住双腿,一手去抓自己的假肢,却被景樾闪身躲开。

    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景樾找了个黑色垃圾袋,将唯一能给他带来尊严的东西塞了进去。

    “你要干什么?”季回先是茫然地问了句,当看见景樾提着塑料袋往外走时,他慌张地抬高声音,“你要干什么!还给我!”

    他叫喊着滚到床下,膝盖着地往外爬,想把他的假肢追回来。

    “砰”的一声,景樾再出现在卧室门口,手中已经空空如也。

    季回呆滞地坐在地上,不敢置信看着对方,“你把……你把我的假肢丢了。”

    景樾把他的假肢丢了。

    景樾在季回跟前半蹲下来,“是,没有假肢就不会乱跑了,就算跑也不会跑太远,对不对?”

    他将季回抱去床上,转身锁好卧室门,最后拖了张椅子坐在床尾,表情冷峻,摆出一副谈判的姿态。

    “季回,告诉我,把戒指摘下来什么意思?要分开吗?”

    季回蜷起双腿,抖着苍白的嘴唇看向景樾,“你都知道——”

    “我问你。”景樾打断,逐字逐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:“把戒指摘下来什么意思,是要分开吗?”

    他们对视良久,房间中响起坚定的回答。

    “对。”

    季回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,仍倔强地往下说:“我们分开,以后再也不见面,再也不联系,你就当我从没回来过。”

    景樾盯着季回,缓缓摇头,似乎这一次终于对季回失望了,“季回,为什么每次都是一声不吭跑掉?之前是,现在是,每一次都是,每次都不给我了解事情的机会就一刀把这段关系斩断,在你心里,我们的感情可以说丢就丢吗?”

    “你去麦田了。”季回突然说,倏地红了眼,“你是不是去麦田了?意佩都告诉你了,是不是?”

    “是,我去了麦田,见了陈意佩,看了你的救助档案,然后呢?”

    景樾再也做不到无动于衷,他俯身凑近了,抬手替季回揩去眼尾的湿润,“然后呢?因为我知道了你不想让我知道的,就要分开吗?”

    “我在方老师那里看到了你的问诊单。”

    景樾的动作稍稍停滞,“所以呢?”

    “你没发现吗,没有我你会过得很好,我一出现,你就变得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季回最后一个字音还未完全消失,景樾便脱口而出:“那我告诉你,你不在的那五年里,我过得一点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是的,不是的……”季回不停摇头,脑袋渐渐低下去,声音哽咽。

    “我一直觉得,只要我帮你完成试验,你就会原谅我,只要我有一颗健康的腺体,我就有勇气走向你,我们会越来越好。”

    “但事实证明不是的,你一点都不开心,你因为我难过,因为我痛苦,可我已经烂了,烂透了!烂人就是会永远烂下去,我没办法让自己变好,我反而让你变得不好了。”

    他真的烂透了,从五年前就烂透了,从骨子里就烂透了,所以不管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好起来,他身上腐朽的烂肉不断掉下来,谁靠近他就会变得跟他一样。

    他也终于明白萦绕在景樾身边那些悲伤的来源,终于明白景樾向他看来时眼睛里的东西,是一团死气,是他曾整日整夜面对的绝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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