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br />
“不应该。”<br />
[为什么?]<br />
“没有必要呀,”余逢春挖了勺奶冻放进嘴里,“秦泽家里的公司和邵氏一直都有短期合作,除了邵逾白他能得到什么好处?而且据我所知,邵逾白和他半点恩怨都没有。”<br />
不为谋利,不为仇怨,秦泽何须谋划那么长惊天动地的绑架案?<br />
0166安静片刻,道:[但我不觉得我听错了。]<br />
在和那个人的对话里,秦泽绝对提到了“绑”这个字。<br />
“那我们假设一下。”<br />
余逢春把吃完的奶冻小碟放在桌案上,又把叉子调转角度后摆在旁边。<br />
“如果他真的跟绑架案有关系,那除了当时的绑匪之外,会不会是另一股势力?”<br />
有犯案的,自然就有查案的。<br />
按照这个思路想下去,连余逢春模糊记忆中秦泽最开始的出场,都蒙上了一层不祥的阴影。<br />
……<br />
……<br />
……<br />
电话挂断以后,秦泽站在一条堆满杂物的走廊里,一身高定服饰显得格外突兀,几乎是两个图层。<br />
昏暗的光线下,他的脸色是从未显露人情的疏离,张扬俊朗的五官也随之多了些冷漠,像佩戴着一张冷铁面具。<br />
原地思索许久后,秦泽收起手机,转身回到房间。<br />
房间里是与走廊一致的脏乱拥挤,十几平的空间里挤了四五个人,气氛凝滞严肃,秦泽的开门声并没有盖住角落里传来的抽噎。<br />
短暂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瞥了一眼,秦泽问:“说了吗?”<br />
靠近门边的短发女人摇头:“没有。”<br />
闻言秦泽眉毛一挑,终于觉得有点儿意思了。<br />
“还不说?”<br />
他慢悠悠地挪步到角落里,看着缩成一团哭泣的瘦弱男子。<br />
长时间的躲藏他的皮肤褪成了一种极不健康的白色,整个人如同在骨头外面包了一层皮,头发油腻稀疏,眼神慌乱无措,像一只被打了亢奋剂的虫子,完全看不出三年前的意气风发。<br />
“犟什么呢?”<br />
秦泽蹲在他面前,刚问一句话,就看到男人神经质地打了个哆嗦,顿时就笑了。“你怕什么?又没有人打你。”<br />
男人不答,眼珠子一个劲地转,仿佛想找到能供他逃生的缺口。<br />
见他不肯说话,秦泽继续道:“三年前,你是邵家应聘的司机之一,虽然不负责邵逾白的出行,但肯定也能得到些消息,不然当时他们怎么就那么倒霉,正好在车子抛锚的时候,让那些绑匪撞上呢?”<br />
男人在听到邵逾白这三个字的时候,浑身又哆嗦了一下,双眼布满血丝,看向秦泽的眼神满是怨恨。<br />
“你看看,不管他们给了你多少钱,现在你不一分也花不了吗?”秦泽摊开手,语气吊儿郎当,“何必替他们瞒着,能得到什么好处?”<br />
听到这里,男人终于有反应了。<br />
他嗬嗬地笑了两声,毫无血色的手指不自觉的在墙壁上抓挠,抠出一片血。<br />
“你知道什么,”他嘶哑着嗓子说,“我老婆孩子过得好。”<br />
这就是他唯一的回答。<br />
秦泽站起身,冲着站在门口的女人使了个眼色,两人一起走到外面。<br />
女人从口袋里拿出盒香烟,自顾自地点燃,吸了两口后才开口:“他现在唯一的执念就是他在国外的老婆孩子,问什么都不会说的。”<br />
“那怎么办?”秦泽反问,“现在唯一没被灭口的就是他,他要是不开口,很难查的。”<br />
女人又用力吸了口烟,语气异常疲倦:“不知道。”<br />
他们费了很大的功夫才找到了三年前泄露邵逾白行踪的司机,本以为能得到一些与绑匪有关的线索,没想到这个司机连人都快不算了,问什么都不说,逼急了就说他的三年未见的老婆孩子。<br />
女人叹了口气,将吸掉大半的烟摁在墙上熄灭。<br />
这时,她发现秦泽正盯着手机看。<br />
“看什么呢?”女人问,“刚才也是,谁给你打的电话?”<br />
“我的……朋友?”<br />
秦泽盯着手机,语气漫不经心:“今天晚上的行动我不参与了,有点事。”<br />
“什么事?”<br />
秦泽笑了,将手机放回口袋:“你不会信的。”<br />
女人眉毛一挑:“试试看。”<br />
秦泽:“余逢春。”<br />
话音落下,女人平稳的指尖忽然一抖,眼睛不可置信地睁大。<br />
“余逢春?”她压低嗓音重复,“是那个余逢春?那个失踪的?”<br />
“对。”<br />
秦泽点点头,拍干净袖口的灰尘。<br />
“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回来的,总之今天晚上他要介绍我和他弟弟认识。”<br />
女人若有所思地颔首,又问:“怎么会?”<br />
“这是相互的,”秦泽说,“我介绍他认识邵逾白,他介绍我认识余柯。”<br />
短短一句话中蕴含着巨大的信息量,女人愣住了,许久之后才慢慢道:“他要认识邵逾白……?”<br />
很少有报告或档案中正经提起三年前那场绑架案的具体始末,绝大多数人都以为在那场绑架中,受害者只有邵逾白一人,但细翻官方秘密档案就会发现,在那场绑架案中,实际上的受害者是两个人。<br />
邵逾白,和他的男朋友。<br />
只不过邵逾白在重伤情况下顺利脱困被解救,而余逢春则就此失踪三年没有任何音讯,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。<br />
女人万万没想到,三年后的今天,他竟然回来了。<br /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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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8章<br />
“你知道邵逾白身上最重的那道伤口, 不是绑匪弄的吧?”女人不由问道。<br />
当时的案卷,信息错综复杂,邵逾白作为受害者, 身上出现了许多剐蹭伤、挫伤、切割伤,甚至贯穿伤, 而其中最致命的一处, 经法医判断, 并不来自绑匪。<br />
事后, 警方在案发现场找到了那把作为凶器的折叠匕首, 而在刀柄上, 除了那些无法辨认的指纹外, 还有一对指纹,格外显眼。<br />
那对指纹就是余逢春的。<br />
作为与邵逾白一同被绑架、随后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受害者,余逢春无疑成为了唯一的嫌疑人。<br />
面对女人的询问, 秦泽神态自若, 道:“那你应该也知道, 如果余逢春没有强行将子弹取出, 邵逾白都撑不到救援来。”<br />
他想了一会儿, 补充:“顶多是余逢春开刀以后不懂怎么操作, 指使伤口扩大, 但他的用意是好的。”<br />
“那他后来去哪里了呢?为什么不在原地等待救援?”女人追问。<br />
秦泽一摊手, 眼前闪过一双灿若星辰的黑眸:“那我就不知道了。”<br />
说完, 他看了眼时间,道:“我该走了,这里脏死了, 得先回去换身衣服。”<br />
余逢春让他穿好看点再过去。<br />
……<br />
……<br />
余柯定的餐厅是一家高级私厨,每天只接受定额预约, 实行个人餐单制,常客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两年后。<br />
“现在是吃鲳鱼的好季节。”余柯在电话里说。<br />
余逢春不置可否,把信息原样转发给秦泽,然后瘫在邵逾白家中沙发上,看了一整天的电视剧和花卉养殖指南。<br />
等时间到了下午,他才慢悠悠地找来手机,一边录入指纹,一边给邵逾白打电话:“邵先生,我今天晚上要出去一趟哦。”<br />
“好,”邵逾白应了一声,“需不需要司机送你?”<br />
“好啊,”余逢春说,“谢谢你。”<br />
邵逾白说:“跟我不用讲这些。”<br />
哦对,他现在是男朋友来着。<br />
跟男朋友确实不需要太客气。<br />
要不是邵逾白及时提醒,余逢春都忘了。<br />
“谢谢提醒,”他很有礼貌地道谢,“我下次不说了。”<br />
邵逾白“嗯”了一声,补充道:“这句也不用说谢谢。”<br />
“好哦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