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'燕葭和燕笙果然没能逃出来。那一瞬间,闻人舟很难描述自己的心情。是松一口气的安心,无法抑制的欣喜,还是后知后觉的难过遗憾,以及,淡淡的愧疚。那些复杂的心情很快就又有了改变。闻人舟也是历险回来,老药王却丝毫没有担心他的安危,回到药谷,便将他唤到身前,问他发生了什么,得知当日情形后,盯着他的眼睛,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的。到最后老药王长长地叹了口气,拍了拍他的肩,让他下去。自此便一病不起——修仙之人身体与寻常不同,的确不会生病,但也会有心病,对于修士而言,比起身体上的毛病,心病更难医,因为若是因心病而产生心魔,神魂不稳,修行时便可能会走火入魔,爆体而亡。闻人舟一边是愤怒,一边是说不出的心慌。他、他不是故意的。可是师父若怀疑他了,将当日的事说出去了,他以后要如何自处?旁人会怎么看他?等回过神的时候,他已经在老药王每日会喝的药里加了东西。那是他游历在外多年,学会的独门秘毒,无色无味,是连老药王都不会察觉到的毒。第一次做的时候,闻人舟还有些手抖。第二次第三次,他越来越熟练。老药王越来越虚弱,最后果真在修行时出了岔子,走火入魔,那时只有闻人舟在老药王身边,临死之前,枯瘦的老人突然一把攥住闻人舟的手,咳出了一口血,苍老的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失望:“徒儿,这就是你想要的吗?”恍如晴天霹雳。闻人舟呆住了。他所自信的毒,原来从一开始,就被老药王发现了。可是老药王没来得及再说什么,带着沉郁的神色陨了,外人只倒是因为燕葭陨落,老药王伤心过度才会如此。而在燕葭和老药王相继陨落之后,闻人舟顺理成章地成为了药谷的主事人。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。他沉浸在那样的目光,直到六百多年后的某一日,开始频频梦到当年,一切恍若异常虚幻的噩梦。到现在,复仇的厉鬼出现在他眼前,那些飘忽的虚幻感瞬间消失,眼前的所有事物都变得真实到不能再真实。从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回忆中抽出神来,闻人舟的嘴唇动了动,很难再说出自己不是有意的。可他也不是无意的。明明燕葭的手就扼在自己的脖子上,闻人舟却突然止不住地低低笑了起来。燕葭的手在收紧:“你笑什么?”闻人舟笑着笑着,咳嗽了起来:“我笑我自己。”江浸月眉心都拧成了麻花,用扇子戳了戳曲流霖:“他疯啦?”曲流霖方才一直在掐算着什么,神色有些凝重,被江浸月一戳,才回过神来,倒也不恼,只抬指弹了个隔音结界,悠悠道:“燕葭与闻人舟的命劫,其实早就该发生了……哎,魔尊大人,你和谢仙尊第一次遇到闻人舟之后,他是不是去与燕葭会和了?”溪兰烬怔了一下,点头。那时他们和闻人舟意外相遇,颇谈得来,结伴了许久,闻人舟收到消息才离开去找燕葭的。曲流霖道:“这就是了,原本他二人的命劫在那时就该应了,不过因为遇到你们,暂且推迟了,不过即使延迟了,果然也还是躲不掉的。”江浸月满头雾水:“你又在神神叨叨什么?”在场几人,只有溪兰烬听懂了曲流霖的这句话。他意识到了什么,蓦地望向曲流霖。后者只是朝他颔了下首,便不再多言。曲流霖不是在感慨闻人舟和燕葭的命格纠缠,而是在告诉他,即使一时破了劫,也还是会在未来的某一日应劫。他当年是死劫,虽然钻了个空子,但的确已身死过一次,冥冥中溪兰烬能感应到,他的劫是破了。可谢拾檀的劫难,只是因他暂时避开了,未来可能还会浮现。溪兰烬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,止不住地焦虑起来。能让谢拾檀有性命之危的劫难,只有诛灭魔祖一事,但谢拾檀不可能放手不管。他要怎么才能帮谢拾檀破劫?他正烦恼着,外面忽然传来阵急促的脚步声,听上去像是来了不少人,随即门口出现了毕蘅的身影:“谁,胆敢擅闯此地!”方才整栋小楼的符纸都烧尽了,引来了药谷其他人的注意。毕蘅急匆匆带着人提剑赶来,连站在边上的谢拾檀一行人都没注意,视线先落到了燕葭身上,看清他的侧脸时,整个人都蒙住了,手中的剑差点当啷坠地:“燕……燕师兄?”燕葭没什么表情地侧眸看了他一眼。', '。')